一辆马车在乡间小路上徐徐地走着,道路两旁的豺狼默默地隐在丛林里,等待着马车夫的一瞬间的疏忽。马车里的男人穿了一身很普通的下阶神职人员的黑色披肩,常见的农家人的粗糙材质的褐衣,略带一点尘埃和灰烬的长靴,有着几处损伤的头巾。马车夫紧张而又小心地提防着这丛林里的家伙们。护卫?一个也没有,那个男人决定不对别人造成困扰。因为这趟出行在男人看来无非是花个几天讨论讨论宗教事务然后就回去了的简简单单的出行罢了。
“您还好吗?”那个男人对马车的行进速度不满意着,“我希望今天该到韦恩哈德曼了。”男人对马车夫的表现感到失望,“胆子大点吧。这些东西还没有伤害主的使者的胆量吧。”
马车夫听见主人在吩咐了,毫无办法地加快了赶路的步伐。马车快得哗啦哗啦地发出声音,间接伴着几声马嘶和对路面的轻微的碰撞声。豺狼们见到机会来了,收合包围圈,即将袭杀这辆满是破绽的马车时,男人在车内掏出长枪,放到窗外,开了一枪,将一头豺狼击毙。豺狼们才不乐地离开了车的附近。
“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打败它们的机会,所以更要让自己跑得更快。虚张声势是没用的,一被识破,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他收了枪,继续像原先那样高贵地坐着,闭眼沉思着一会儿的说辞。
一个月前,西方的情报人员向吉利帝国皇帝报告说教皇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皇帝对此非常在意,连发三道诏令,要求他必须赶快到达韦恩哈德曼参与会议讨论。他接连受了三次命令才决定应皇帝要求前往韦恩哈德曼。
马车很快驶到了韦恩哈德曼城的城门口。
他下马车前望四周望了一眼,一步步地下了马车,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畅行无阻地进入了韦恩哈德曼。
缺乏生机是他头脑里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到处都是瓦砾和碎石,战争的火焰仍在燃烧着最后的一些残痕断壁,三步一尸,十步百刃,这里没有绝望和恐惧,因为这里已经不再具有人活着的气息。
强大的压抑令他走了几步就乏了,他对血肉模糊的残躯实在是没有心情久视,一股强大的厌恶在他的身体内冲突着,他的心中充满着对这些逝世者的嫌弃。“你们是要等着让这里散播瘟疫吗?尽快收拾掉。”他上了马车,将厌恶全部告诉了士兵们,“这里是圣都,是这个地区最能代表文明和知识的城市,应当有一副上帝下凡普救世人的面孔,而不是兵荒土废,万物凋零,人间地狱。”
“匹克威主教。”新来的一辆马车内的某人叫了一句,“不要欺负这些勇敢的士兵吧。”那人叫停了马车,走了下来。来人名叫亨.皮特,是带着镇压了这场起义的军队打下这座韦恩哈德曼的元勋兼教皇的三位继承者之一。
“亨主教,你貌似不注意这里的环境影响对我们的对外形象有多么的坏。”他说道,“不过你也说的对,我不该指责一个小小的士兵。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正常的嘛。”
“会议快开始了,要吵的话还是等会后再吵吧。”亨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对士兵们交代了几句,“如果你们因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侵犯而产生了某种报复心理,我觉得我能理解你们并宽恕你们。当然你要确定你们受到了的侮辱是真真确确存在的才行。”
于是匹克威受到了点麻烦,幸亏自己的国家的部队及时赶到才让自己没有被那些受到侮辱的士兵们扒下衣服游街。
匹克威到会时,会议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他无法出席地被阻拦在了教廷外面。
驻守此地的将军兰迪无力地叹了口气,对匹克威的失措言行举止感到糟糕,只得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皇帝,让他知晓这次会议的第一天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利。
“匹克威主教,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您应该清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陛下早些时候就已经告诉过我您的性格问题,千叮咛万嘱咐我要保证您的正常参会。而且我早就对您发出了邀请,希望您能从北边的那条小道中来,我希望能能一路照看着您,让您能正常参会。为什么还是要坚持从东边的那条大道中来?我都告诉过您了吧。”兰迪还想多说,但是看在匹克威的越来越差的脸色下,决定不说了,“快回去吧。明天我会派人去接您,您只要能保证明天八点能起床就行了。好了,我不想再看见您了,快出去吧,门外的中尉会帮助您入住旅馆的。您给了我一堆事要做。”
糟糕的一天很快过去了。匹克威虽然很生气,但是在睡了一觉后,感觉也好多了。
第二天的会议他顺利地参加了。会议上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亨.皮特以绝对优势赢得了大部分评议团的认可。在昨天的会议上,他已经打败了他的两位对手,成功成为了教皇正统继承人。——就是因为差了匹克威的一票,让亨.皮特以一票优势使奥斯特.莱因哈特,上一任教皇的亲儿子,成为了失权者。
奥斯特看见匹克威简直要气疯了,当众就要打匹克威,责问他。亨.皮特建议奥斯特去喝个冷饮消消火,并把会议开始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为匹克威感到羞耻,以及愤怒。
匹克威一度想要退出会议,然而兰迪早早地就让中尉告诉他:“一定要将失去的面子都夺回来,如果这次再有差错,兰迪将军不介意为国动用私刑,比如火刑这种残酷的刑罚。”
匹克威由于得罪了奥斯特.莱因哈特和与亨.皮特不睦,会议上他所发的言完全没有任何人支持。他所有的关于宗教复兴的提案全部被否决并为此受到莫名的非难,所有人都为他的存在感到恶心,一个劲地针对他,并挑出方案里十分谨小慎微但却一时大意而出了错的地方,加以利用而攻击方案本身的用意问题。简单的来说,尽管他真的有那些好主意,那些人也完全不承认,等到别人按照相同的办法提出时,所有人又都觉得那些是好办法而纷纷采用。
匹克威毫无疑问地输掉了第二天的会议,一点收获都没有的他让兰迪感到厌恶。兰迪将情况汇报回去时又添加了许多对匹克威不利的情报,兰迪在信件的最后写上——为了帝国的安稳和荣誉,我决定杀掉匹克威这个臭虫。
匹克威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当初陪他来这里的那个马车夫。兰迪对匹克威再也不抱希望了,于是,兰迪也懒得管匹克威惹下的那些毛病。匹克威为了防止那些军人的骚扰,不得不带着马车夫出城露营。
第三天的会议匹克威理所当然地输了,完全失去了在教会中的立足之地。
会议结束后,亨决定尽快加冕,于是把所有的参会者都留了下来,匹克威也不例外。匹克威一开始不打算参与这场羞辱性的活动但是他也无法迈出这座城市一步,因为所有的士兵都不介意在大局已定后对他进行追杀。
“结束了呐。”匹克威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厅,慢慢踱步到大理石质的神像面前,不住地把头抵了上去。“怎么办?”匹克威已经没办法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得到生路这件事已经可以肯定了。该如何去做呢?他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弄砸了呀。你弄砸了呀。”亨.皮特走了过来,“是不是没想到自己栽倒在了自己挖的坑里?”亨.皮特面含喜悦,趁兴向他解说起了这一切的灾祸根源——
原来,匹克威在一个多月前曾遇上了一个术士。那个术士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匹克威管辖的夏丹教区里大肆宣扬占卜的神奇。匹克威作为地区的一介人物便决定会会这个术士,于是到了恩曼村去让那个术士算了一卦。术士极其轻松地从占卜结果中“得到了”匹克威的一切,轻轻松松地解读出了匹克威原本以为那个术士不会知道的信息。匹克威不信邪地要那个术士再算一卦,术士便算出战争肯定以教皇势力的优胜而结果,战争后不久就会召开教皇选举的会议,而匹克威如果去了那场会议就一定会死。匹克威询问解救之法,术士推说身体有恙,不愿再多泄露未来诸事。匹克威心理坎坷不安地关注起了局势。而结果果真是教皇势力的绝对优胜,各地区的反教会势力纷纷受到了碾压式的清洗,并且三位继承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战争结束后立刻召开会议。
曾经算出的四个预言中了三个,那个术士在民众中的威望也很高,预言失灵的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过等等种种因素给了他巨大的压迫感,他害怕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于是这次出行他尽量少带随从,希望能掩人耳目地参会,然而终究没有想到自己的那副高傲脾气才是他会在这里失败的根本原因。
当然那个术士是亨.皮特派人特地扮演给匹克威看的,实际上那个术士根本不会占卜,亨.皮特买通了那个村里的人,让他们鼓吹术士的预言有多么的灵验。而教皇势力战胜反教皇势力不过是亨.皮特压的一注宝,当时的社会上宗教可谓有着百年的根基,很多大贵族对宗教都是十分喜爱的态度,亨.皮特看中了这一点,于是把宝压了上去,更重要的是,亨.皮特必须要这样押宝,他是宗教人士也需要宗教胜利才能把匹克威引到教会会议中来,才能让匹克威顺着他的想法一步步死在匹克威他自己的手上,才能让匹克威深深感到无力而坠入地狱得更加深。
匹克威中计,也不算中计地“死”在了他自己带来的种种错误举动上。
匹克威不禁深深地思考着,最终承认了失败。——他转过头,伸出手,说:“亨,你赢了。我无法脱身。你的算计真的很精巧。我输了。那么你要让我就在这里死在你的面前吗?”
“不过就赌了一次,而且是必定下注的一次。这有什么精巧可言。人不过是上帝引导下的一只愚蠢的羔羊而已,上帝要你死,即使你运气再好也得死,上帝要你活,即使你运气再差也能活。上帝要我成为他的代言者,这不,就让我略施了点雕虫小技让你失算,从而夺得了这教皇的位置了吗?”亨.皮特看着那大理石质的上帝,栩栩如生感让他低下了头颅,说道,“敬爱上帝。敬爱我的主人,我的愿望的成全者,我的亲切的掌舵人。”
“我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和上帝如此戏弄?”匹克威看着那令他厌恶的曾经尊敬着的存在,心里想道。他该如何带走这一切,带走这虚伪的家伙,他一定要带着这位自诩为上帝代言者的人下地狱。
“就算是上帝,我也要毁灭。就算是失去了一切,我也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戈一击。我是野兽,毁灭了我,我也要带着毁灭了我的一切毁灭。我不是软弱的羔羊,而是那孤傲的狼。”他心中由此升起巨大的火焰,他握紧了身后的硬物,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所有的不甘、痛苦、害怕、不安、苦难的希望、永远的意志统统灌输到了那一击上。
“我才是一切。一切皆无。万岁。”他重新举起硬物,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把决意放入那个自己的判决中,对着倒在血泊中的亨.皮特再次打了下去。——匹克威被亨.皮特算计了,但是亨.皮特也被匹克威算计了。——匹克威为了保住自己在这乱世中的一条命,进入教会时根本没有提到过自己惯于用钝器杀人,而且任何物品在他手里都是他那野兽牙齿中的一颗利齿。亨.皮特被他无意间骗了,于是被他临死前的一吼所杀。
“杀人者人必杀之。伤人者人必伤之。不过,我杀了人,不会让你们所杀。我只有我自己能杀。”匹克威对着赶来的众人大声呼啸道,“我乃审判万物之人,决不被万物审判。”然后就自杀了。
众人上前查看准教皇伤势,亨.皮特早已没了呼吸。
在众议中,奥斯特.莱因哈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准教皇。奥斯特摘下亨.皮特的那顶礼冠,虽然被重物打破了然而奥斯特很满意这样因而特许不用再制,就旧使用这顶礼冠。
奥斯特继承了亨.皮特的一切,成为了永远永远的教皇。所有仪式本该由亨.皮特享受但是奥斯特却享受着——奥斯特感到了无比的快乐。他轻易揉碎了所有亨.皮特的梦。
高高在上的奥斯特当然不会把自己真正的真面目展露出来。有些事适合在历史的棺材里躺倒——奥斯特的父亲当年也是用这个方法当上了教皇。但是亨.皮特太过于在意现在,没有关注历史。而可怜的匹克威太过于关注历史,忘记了现在。他如此轻易地用一场简简单单地闹剧换得了他想要的一切,而自以为聪明的亨.皮特对此根本毫无关注反而对无关大局的一个小小的教区主教上心到了极致而用尽了功夫却失去了一切。奥斯特在那位置上瑟瑟发笑着,他是如此地简单地戏弄了两个自以为聪明的人,无形中操纵着一切事情的发展,一想到他们单纯的内斗,奥斯特真的忍不住地发笑。
教皇内斗引发的血案还是没能引起后来人的注意,这出闹剧无数次地在历史上出现,后来人没有认识到其中的那份简单的人性。
算了,我们还是说回匹克威的后事吧。
宗教里很多人拿着他的尸体没办法。折磨尸体的行为是一个自诩高尚的教会所不齿的。于是奥斯特提议将他简单收殓,以示惩罚。一筹莫展的众人纷纷称赞新教皇的仁慈而了事。
皇帝不久后才收到兰迪将军的汇报,第一封时还觉得匹克威有些莽撞,不过皇帝也不愿惩罚他,只是打算降职了事。第二封时才觉察到严重性,对于自幼在政治博弈中胜出的明白人,他一眼就看破了亨.皮特的阴谋,于是匆匆修书命令兰迪不得虐待匹克威,另外让匹克威小心这其中的小小阴谋,想办法反客为主。到第三封时,皇帝亲自命令一名将领带领2000禁卫军把匹克威安全救出,另外发出命令兰迪冷静并想办法保全匹克威的人身安全。
然而,兰迪后知后觉,皇帝的安排也没有赶上,匹克威身怀绝望和苦难地死亡,亨.皮特成为奥斯特登上大位的垫脚石。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戏剧。
马车夫呢?估计还是一个马车夫吧。没有智慧又不想要智慧的人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先生今后打算怎么办?”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会议了,不论如何也要参加完吧。”
“可是城里的人不给你地方住,吃,睡。我估摸着咱们还是走吧,回家去,别在这里了。”
“别想了。我们已经没了,什么也没有了。夏丹太远了,比上帝和我之间的距离更远。”
“但是上帝又不能吃不能喝,而且夏丹就那么四五个城市的距离,从这里慢慢走,沿街乞讨点吃的,撑上一年半载的怎么也能回去。”
正巧火焰啪的响了一下,火势减弱了一些,兽鸣强了一些。
“没用的。我还是陛下的夏丹主教,我不能让陛下为我丢脸。尽管三场会议都得不到好,我也能以参加了这三场会议的名义保全帝国的一些脸面。”
匹克威向衰落的火势添加了些新的活力。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远方的兽鸣渐渐弱小,四周又渐渐安静了。
“对了。当初你来应聘我的家仆时,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马车夫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他不得不尴尬地再度问:“就是我这记性不好。就是那个,你的名字,你看我好像一直没叫过你的名字吧。这样挺尴尬的不是吗?”配合地笑了笑,说:“就是那个名字,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没有名字啊。先生。”马车夫果断地回答说。
“哦,这样啊。这样吧,以后你叫维斯,继承我家的姓吧。家里有我的一些收藏书籍,那都是好书。我估计我得交给你了。”
“我不要啊,先生。书又不能吃。要不然我就光叫维斯算了。”
“那好,维斯...”
“先生,请别这么叫了,我有点不习惯,名字好麻烦,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当时的匹克威感到莫名的尴尬,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千万里路但是却又仅仅是在一个胳膊之间的距离。匹克威想了很多,马车夫也睡得很安详。总之这两个人各走了各的路,各得了各的方便。
匹克威在和马车夫相处的最后的最后,匹克威把全身上下的可典当的东西全部给了马车夫,他让马车夫先回夏丹教区,并说自己很快会在兰迪将军的帮助下回到夏丹教区,到那时候他和马车夫再继续聊昨晚没有聊完的话题。虽然马车夫并没有那么想聊,但是他想到自己又毕竟是这个主教的家仆,理应承担起逗主人开心的责任,于是他答应了,并慢慢地走离了韦恩哈德曼,途中不少时间还拿着身份证明到处欺压尚在恐惧中的韦恩哈德曼人民。
匹克威在将要走进教堂时,突然转过了头,看着远方默默地在心中呐喊了一句:“从今天起,维斯,你自由了。上帝已死,你不再属于我,不再属于任何除你以外的其他人了。”
“匹克威主教,还不进去吗?”
“马上就进去。对了,一会儿散会后,我能单独呆在教厅里吗?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了。我想静静。”
“当然。亲爱的匹克威,以后你就没有这种机会了,现在多留念留念也是很好的。哦,对了,我准备明天加冕,记得来参加哦。”
“恭喜您了。教皇大人。”
“诶,是准教皇。我还没有加冕呐,可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此时,城外的马车夫正在喝水。忽然匹克威给的牌子落到了水中,他追着牌子好一阵跑,终于捡了回来。
面对着牌子上黑乎乎而又模模糊糊的三个黑字,他摸着脑袋,收回了怀中,思考着:“怎么办?先生会骂死我的吧。在哪里弄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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